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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2章 再表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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妙懿讓懷珠將其攙起,玩笑道:“這是怎麽了?今天是魯妹妹的好日子,怎的卻哭了起來?來人,還不服侍你們的美人梳洗?”

一時魯繡月進了內室梳妝,妙懿在瑞王身邊落了坐。瑞王習慣性的握住她的手,笑道:“大熱的天氣,何必親子來跑一趟?”

“早起在花園子裏散步,順腳就走到這裏了。想著今兒是魯妹妹好日子,不如進來賀一賀。”

“原來是順水人情。”

妙懿似被戳中了心事,含羞輕輕推了推瑞王,道:“殿下凈會打趣,這也是我和魯妹妹投緣。她溫良柔順,天真直率,相信不止是我,殿下也是喜歡魯妹妹的性子呢。”

妙懿說到此處,忍不住嘆息了一聲,“可惜魯妹妹入府已將近三載,卻並未傳出喜信,也是可憐見的。”

瑞王平靜的道:“相比庶子,我還是更喜歡嫡子。”他湊近了妙懿的耳畔,輕聲道:“你我二人的孩子。”

妙懿笑著輕輕推他,轉目見魯繡月已換了衣裳出來,便坐直了身子,扯起了別的話頭。

日子還長,且一樣一樣的應付了去吧。

“太醫,魯妹妹的身子怎麽樣了?”

妙懿不會傻到讓魯繡月有機可趁,當即借口說見她臉色不好,不如讓太醫進來號號脈。

結果是魯繡月並未有身孕。

意料之中的,妙懿卻松了口氣。安慰了失落的魯繡月一番,妙懿才離開。瑞王聽說她要走,也說和她一起走。

魯繡月失落的神情幾乎掩飾不住。

次日一早,瑞王。妙懿正在梳妝的時候,下人進來稟報,說大公子的病又加重了,妙懿匆忙更衣趕去瞧。

“你們都是怎麽伺候的,怎麽會越來越重?”

丫鬟仆婦烏壓壓跪了一地,一個個神情惶恐不已。妙懿走到床邊,掀開帳簾,只見孩子身上竟緊緊裹著數層被子,原本粉嫩的臉蛋一片潮紅,額上全是汗珠,雙眼緊閉不肯睜開。

妙懿嚇了一跳,心頭怒起:“這究竟是怎麽了,天氣這般熱,怎麽蓋了這樣多的被子?昨天是誰照顧的?太醫呢?可開方子了?”

見妙懿動怒,乳母戰戰兢兢的膝行向前,結結巴巴的道:“昨日秦側妃一直親自照顧著哥兒一夜,還將奴婢們全都攆了出去,早上才走的。臨走還吩咐不許減被子,說要讓哥兒好好發汗,病就好了?”

懷珠看著著急,道:“側妃是太醫嗎?難道太醫也這般吩咐的?”

乳母忙磕頭說:“太醫說讓放汗,其實不必蓋被也行。王妃饒命,奴婢也不敢違背秦側妃的話。”

妙懿喘了口氣,平靜道:“今後一切都要聽太醫的囑托,否則哥兒出了事,我和秦側妃都是保不住你們的。”

懷珠道:“還不快給哥兒放汗!這麽小的孩子,哪裏扛得住這樣折騰!”

一番折騰過後,又招來太醫親自在旁照顧,妙懿一直等到孩子已睡得安穩了許多,這才松了口氣,再三囑咐過後方才起身離開。

回去的路上,懷珠懊惱道:“白白折騰了大半日的功夫,小姐連口飯都沒吃上。”

她說著話,眼珠轉了轉,忽然放低了聲音說道:“我怎麽覺得秦側妃跟她的親生兒子不太親呀。”

“不親還照顧了一夜?”

沈默了半晌,懷珠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些:“我瞧著大公子,長得不太像殿下。”她頓了頓,咽了口唾沫,“也不太像秦側妃。”

妙懿沒有說話。

懷珠自言自語道:“當時秦側妃入府的時候,其實也有不少流言。”

“既然是流言,就不必當真。”

“不知道殿下心裏是如何想的。”

妙懿沈默了更長一段時間。如果孩子真的不是瑞王的,或者說瑞王也不確定孩子是否是自己的,那麽秦蕊姬的表現倒也合情合理。

“先放著吧,知道真相不過是遲早罷了。”

懷珠道:“小姐先用些餐食,我這就讓人準備去安王府的車轎。”

吃過飯,又處理了幾件小事,不必贅言。時候已將近傍晚,沐浴更衣過後,侍女送來了幾身衣裳,懷珠一眼就看見一件墨綠色的,指著說道:“這件做工裁剪都上佳。”

妙懿看了覺得有些眼熟,但又想不起什麽時候穿過,“莫非是新做的衣裳?”

懷珠搖了搖頭,表示不記得了。“這幾天忙著晾曬衣裳,新的舊的也分不清楚。也許是哪一年做的忘記穿了也未可知。”

妙懿點頭,“就這件吧。”

到了安王府,天已經完全黑了。府內高懸燈燭,亮如白晝。看裝飾氣派,陳設的精細程度,安王府的富貴只在瑞王府之上。

不過也難怪,誰讓沈家勢大呢?更兼有安王妃曾是沙羅公主,性喜奢華,難免如此排場。

妙懿一進入廳室,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。正在和眾人說話的安王突然停了下來,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有些發怔。

“二航嫂來遲了,該罰該罰!”

安王妃滿面春風的迎了上去,寬大的袍子隨著她的動作輕擺,飄飄欲仙。

妙懿望著她尚未有起伏的肚子,笑道:“恭喜弟妹了。”

安王妃略微挺了挺肚子,笑得愈發得意起來。妙懿下意識的去看席間沈牡丹的表情,結果發現她也在看過來,二人目光相撞。

沈牡丹的表情有些古怪。

還未等妙懿深究,已見瑞王朝她望過來,唇角含笑,眉目溫柔。

妙懿穿過眾人,徑自朝他走去。在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,自然而然的在他身邊落座,一切都是那樣的順理成章。

“妾來遲了,殿下勿怪。”

瑞王道:“府內事多,有勞王妃料理。”他低頭看著她身上的衣服,笑道:“這件衣裳很襯你。”

妙懿忽然想起她為什麽覺得這件衣裳看起來眼熟了。那年她在宮中參選秀女時,瑞王派人送了這件衣服給她。日光下看去只是普通墨綠綢緞,但在夜晚時,衣裳卻像沾染了雲霞一般,流光溢彩。她出門的時候天還亮著,故此並未察覺出異樣來。怪不得方才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呢。

想起那段過往,雖遭遇了許多困難,卻同樣有不尋常的際遇。“殿下可還記得那一年的瓊花臺?”

瑞王的眼神變得悠遠,“怎能忘懷?”

妙懿看著他英俊的眉眼,其實是她一直鉆牛角尖了。不說皇室,即便是尋常人家的夫妻又哪有完全合心順意的?他肯與她分享權力,這已經是最大寵信了。她奢求的東西太過貴重,即便不能完全得到,她也不該自怨自艾的。

這就夠了。

“二皇嫂這身衣裳看著稀罕,恕我眼拙,這樣的料子只在貴妃娘娘那裏瞧見過。”

康王妃的話引得眾人紛紛交頭接耳,安王妃輕撫小腹,笑著接話道:“弟妹好眼力。這種衣料名喚皎月斕,乃是我們沙羅國所產,十分稀罕。當年我從沙羅帶了寥寥幾匹,全都送給貴妃娘娘了。”

“三嫂好孝順。”

“貴妃娘娘身份尊貴,尋常之物哪裏看得上呢?”

妙懿聽著二人對話,忽然覺得似乎哪裏不對勁。她扭頭看瑞王,對方臉上並未有任何異樣,又覺得自己想多了。

只是不知道為什麽,她總覺得沈牡丹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尖銳,那裏含著比敵意更深刻的東西。想到這裏,她舉杯笑望沈牡丹,說道:“安王妃有喜,還沒來得及恭喜妹妹呢。”

沈牡丹彎了彎唇,似笑非笑的道:“確實是喜事一樁。”她的目光在瑞王和妙懿身上來回轉動,忽然說道:“貴妃娘娘當真偏心,有好東西只單獨賞賜一人。”

妙懿手下微頓,努力琢磨沈牡丹話中的意思。卻見對方把眼光停在了瑞王身上,說道:“瑞王殿下怎麽不好奇,為什麽貴妃娘娘只將衣料賞給二皇嫂一人嗎?”

妙懿猛的擡頭,仿佛一塊石頭被投入水中,怦然濺起一片喧鬧的水花。耳朵嗡嗡直響,幾乎沒有聽清瑞王說了什麽。

這件衣服難道不是瑞王送的?

“孤未曾聽王妃提及過此事。”

瑞王的目光溫柔如昔,妙懿卻仿佛大夢初醒一般。

“妾身體不適,想出去透透氣。”

隨口扯了一個蹩腳的理由,妙懿逃也似的走了出去。她仿佛想到了什麽重要的聯系,卻又分明不解。

瑞王、安王、沈貴妃、安王妃、沈牡丹、秦蕊姬……許多事都雜揉在一起,怎麽也理不清個頭緒。她現在需要好好靜一靜,想一想。

懷珠不安的追了上來,緊張的小聲道:“小姐,小姐,你要去哪裏?你出去的時候,殿下還問您是不是不舒服,您怎麽都不回答?”

妙懿只覺得頭暈目眩,方才她只飲了幾杯果酒,應該無大礙的,怎麽就上頭了呢?是了,她不能忘了分寸禮節,她是瑞王妃,要時時端莊大方,臨危不亂才行。可她為什麽又如此心慌呢不安呢?

“只是一件衣裳罷了,又能如何?”她喃喃自語道。

多少事情都經歷過了,還怕區區一件衣服嗎?

然而這個念頭,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。

一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。

“原來你在這裏。”

懷珠反應快些,蹲身請安道:“見過安王殿下。”

月華映在安王臉上,模糊了輪廓,憑添了幾分白日不曾見的淡淡柔情。他雙眼凝視著妙懿身上的衣裙,柔聲說道:“很適合你。”

夜風清涼,草木香味隨風淡淡鼻腔,廊下所懸一只八角琉璃燈散發著暈黃的光芒,這本是一天中最為舒爽的時刻,可妙懿卻只覺得脊背全是汗。她手指緊緊握住絲帕,悄悄退後一步,輕聲道:“出來這麽久,該回去了。”

安王卻並沒有讓路的意思,他含情脈脈的凝視著她,道:“我一直幻想著你穿這身衣裳的樣子。”

“殿下——”

妙懿想打斷他的話,可惜激動的安王沒有給她機會:“今日你能穿這件衣裳來,可知我有多高興。”

“殿下不必再說了。”

妙懿渾身虛汗直冒,仿佛被毒蛇逼視,只想逃離。原來她根本就弄錯了!要知道衣服是他送的,她早就燒了!

“我曾暗暗問過自己許多回,要不要問清你的意思。可每到最後關頭都無法說出口。每一次,每一次都追悔莫及。”他猛的跨前一步,緊緊攥住妙懿的手腕,聲音因為過於激動而微微發顫:“你本來就應該是屬於我的。只要你點頭,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。”

妙懿和懷珠已經驚呆在了當場,心說莫非這位安王殿下是瘋了不成?妙懿拼命想從他手裏將手腕抽出來,誰知對方卻越攥越緊,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。

“我是你皇嫂!”妙懿壓低聲音,惡狠狠的說道。對方卻不為所動,輕聲笑著伸手去攬她的腰,“我不在乎。”

“可我在乎!”妙懿幾乎要哭了。這些人都怎麽了,為什麽一個個全都針對她,她只想過幾天安生日子不行嗎!

“算我求你。”妙懿的聲音帶著哭腔,她一手抵著他的胸口,另一只手在拼命掙紮,“今日是一場誤會,我並不知道這件衣裳是你送的,如果我讓你誤會了,那是我的錯,對不起。”

她的眼中閃著動人的淚光,楚楚可憐至極。安王楞了一下,手中力道也松懈了下來。

就是現在!

妙懿猛的將他推來,咬牙照著他的下身狠狠踹了一腳,疼得安王直不起腰。

“多謝殿下從前救過我一命,可你也不該產生此等非份之想。我們扯平了。”

妙懿丟下這句話,拉著看傻了的懷珠,扭頭疾走。她心裏暗暗下了決定,安王府她今後再不會來了。

一口氣直沖到前面,但見光影搖搖,丫鬟仆婦端著盤盞酒壺流水一般進進出出,絲竹之聲陣陣從殿內傳出。妙懿這才稍微安下心來。

“小姐,前面好想有爭吵之聲。”

妙懿攏目光觀瞧,卻見不遠處花陰之下,一名女子被幾個人圍在當中,拉扯著衣裳,似乎在哭著訴說什麽。有人呵斥道:“這裏是什麽地方,也輪得著你來撒野?”

那女子嚶嚶哭泣之聲分外淒楚動人,似乎在輕聲解釋著什麽,卻被人不耐煩的退了一把,罵道:“就算你在殿下身邊得寵了幾日,那也得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?”

懷珠悄悄拉了拉妙懿的袖子,說:“安王府後宅亂得可以,也不知道那兩位王妃是怎麽管家的。”

這時,已有丫鬟認出了妙懿,忙上前請安,詢問可需要什麽。懷珠答說:“無妨,我們家王妃只是出來散散酒,不需要伺候,忙你們的就是了。”

誰知道她的話音剛落,就見被幾個人圍著女子如被電擊,抻著脖子直朝著妙懿主仆望過來。她的目光在看清了妙懿容貌的一剎那,忽然定住了。

氣氛有些詭異,妙懿似乎感受到了什麽,也直直的回望過去。

羊角大燈在夏夜的風中微微搖擺,將整座安王府照得仿佛白晝一般。妙懿分明看到了一張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面孔。

兩人大眼瞪小眼,都呆在了原地。

驀然間,妙懿的腦海中竄出了慧嬪的話。

“鄉紳被劫,他的三女兒在京郊走失……”

“那日瑞王恰在京郊兵營……”

“有人傳說,曾在安王府內見過這位小姐……”

妙懿幾乎窒息,安王究竟在想什麽!這樣大的口實難道要暴露在人前不成?

難道他有戀嫂癖,她就得跟著倒黴嗎?

“怎麽站在這風口裏?”

懷珠緩緩回頭,她的腿抖得厲害,牙齒咯咯響著,眼見著周圍有人行禮說道:“見過瑞王殿下。”她卻連屈膝的動作都做不出來。

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之後,妙懿腦中的弦終於“啪”的一聲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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